怒江第一湾,又一条进藏的路

期次:第1316期    作者:  行   查看:79

  我又来到了秋天的怒江大峡谷,这一次要上到怒江上游的察瓦龙,沿着一条已经消失的茶马古道,穿越滇藏线进入藏东南,寻找传说中神秘的“西藏江南”。
  中午在江边福贡县停车吃饭,听驾驶员通知:“下午5点发车,前方30多公里处堵路,7点通车,晚上11点到丙中洛”。
  
察瓦龙河谷里的召唤
我曾经走过怒江边悬崖峭壁上凿出来的一段栈道,依稀看见山岩古道驮畜的蹄痕和背夫拄杖的杵痕,听说那是存留至今“活着的茶马古道”,雾里村的怒族村民进出还赶着小骡子负重运输。又听说从村子里唯一的这条小道走出去,顺着怒江继续向北,就是去往西藏的察瓦龙,从前商队怒江流域段一条艰险的马帮路。
  没有想到去年冬天,我在北京收到了从那条路上飞来的短信:“我在怒江峡谷,今天穿越石门关,到达西藏第一村察瓦龙的松塔,山高谷深,水流湍急,高黎贡山和碧落)山夹岸护卫,)峰时隐时现……目睹水电站施工破坏如画美景,汪老师泪洒江边。因信号无常,暂打住以后谗你。”
  汪永晨是我从前收音机里认识的一位“午间半小时”的记者,那个冬天她第11次到怒江了。最早一次看到怒江第一湾是2004年,汪永晨被那蓝天白云)山下弯弯的怒江美景深深打动,那次她们拍了很多照片,不得不离开后,一直热闹的车上安静极了,车里的人心里着急,她们担心拍到的怒江第一湾照片,会成为绝照,因为大家知道如果要修电站这个地方就会作为水库被淹在水里。这时是谁的手机玲声响起来,传来了大坝缓建的消息,汪永晨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面对怒江失声痛哭。
  社科院朋友沈红的短信让我后来得知从2006年开始,绿家园民间环保负责人的汪永晨发起了“江河十年行”,她把自己对怒江的热爱和担忧变成了行动:“光做记者是一种教育和宣传,如果再有一些行动可能会让更多的人跟你一起。”一支以记者为主力的队伍开始了考察与记录中国西部江河的征程,一路行走,不断的有更多的学者和志愿者加入进来。后来在视频上还听汪永晨说:也许我们不能去阻止它,我们试图去影响它,作为媒体记录下来,告诉后人,这样的地方,原来是什么样,经过人为的影响,又变成了什么样,我们给后代,带去的是什么。
  2011年12月21日,这一天怒江察瓦龙河谷里飞出来的“长短信”,感染力之大仿佛让我听到了她们行走的脚步声,“我秋天去!”当时就想明年一定要赶过去,要走同一条进藏的路。于是有了这次滇藏之行。
  
滇藏弦子和秋那桶村
到达滇藏结合部的丙中洛已经是深夜了,第二天休整正好碰上赶集,音箱里传出的藏歌原汁原味,凝神谛听,一种叫弦子的声音我还是头一回认识,“香格里拉神韵:弦子歌舞”、“走进迪庆”、“相约中甸”、“德钦古典弦子”。男子拉二胡,女子甩彩袖又歌又舞,有一段喊天动地女声歌喉的“察瓦龙弦子”,歌词听不懂,声音让我感动。那天上午我成了“忠山音像”摊位跟前的观众和听众。贺老板是秋那桶的怒族人,他说有些弦子光碟是自己制作的,为了录像录音,爬山上树住过很多山里人家。察瓦龙弦子里还有一群盛装的藏族男舞者,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在喜马拉雅山脉,他们脚踩尘土飞扬的土地:“凤凰孔雀布谷鸟,小凤凰飞到远方,去看有没有安家的地方……”
  第二天上午找到了一辆去察瓦龙的越野车,张师傅是傈僳族人,他说丙察路79公里,那一路上锋利碎石坑洼不平,车辆要求底盘高性能好,路烂车开得很慢就费油,因此包车的价钱实在砍不下来。
  劳丁是我进藏的向导,他家是德钦澜沧江边云岭乡永支村的,从那边过来没有公路可走,只有一条90公里的徒步路线,要翻过碧落)山海拔3800米的孔雀垭口,到达怒江边的迪麻洛村再转丙中洛。劳丁给韩国旅行团当导游,进出察瓦龙几次,说起察瓦龙就是一个泥土之乡。
  越野车沿着怒江大峡谷蜿蜒行驶,我问是不是快到秋那桶村了?这一段路四年前冬天第一次经过,那时眼前一片碧水蓝天,波光潋滟,也是坐在越野车上,大河怒江美景难以忘怀。此时刚过这段柏油路,就在岸边岔过去一条支流的附近,翻过一道山梁,是云南最后一个小山村秋那桶。“桶”是怒族人居住的地方,我去过村里,记得村民说我是那天第一个游人,村子里有座300年的小教堂,滇藏分界上群山环抱的秋那桶美丽村庄,同时也是天主教在怒江边最远的传播地。
  他们告诉我,过了秋那桶20公里,出境就是去往西藏的路。
  
丙察路悬崖上的风景
公路进入了沙土地段和巨石突出的路面,沿着古老的茶马驿道开凿拓宽的车路,越野车与怒江悬崖相伴而行。空谷轰鸣,水声听得越来越大,是怒吼,紧闭窗门:抬头看见峭壁间飞迸的一匹匹瀑布流水,低头又是横穿路面一条条湍急的溪流。大约一小时以后看到“滇藏界”路标,旁边还有“外国人禁止入内”警示牌,车路对面悬崖沟渠前是块绿牌:“你已进入西藏区,山高路险,谨慎驾驶”。
  经幡在峡谷间挥舞着,往下的旅程中,车里看到的西藏察瓦龙怒江第一湾,山势比丙中洛怒江第一湾雄伟和险峻,只是光秃秃的,没有了丙中洛的苍翠和绿色。察瓦龙是藏语“热峡谷”的意思,进入西藏境内,怒江峡谷的气候变得炎热干旱起来,原因据说是“南北”向的怒江折向了“东西”向,水气被阻挡,湿润变为干热,形成了一段特殊的小气候。
  道路渐渐好起来,窗外一群藏民风尘仆仆,每人手拿一根绿色长竹杆子,上面插着松枝条。劳丁说,是青海过来转经的藏民,是外转,从梅里)山过来,现在正往回家的路上走,要去西藏芒康左贡,还要走两天,在那里坐车回青海了。外转的藏民都要经过永支村,从前他们不坐车全是徒步,路程太远没有带那么多吃的,劳丁说经常遇见转经人向村里人家要吃的情景。
  张师傅把车拐进了转经人走过来的山路,劳丁要带我们去看一个神秘的地方。乡野路旁停车步行,空寂无人,那里有一道山涧河流,有一堆堆的石头,石块垒起来的石堆,模拟山的形状叫玛尼堆,神堆。岩石上的石刻,密密麻麻刻着经文还有壁画,种种图案和鲜艳的颜色。
  劳丁很虔诚的样子,虽然他并不认识那些刻在岩石上的是什么,这一切他只会说一个“神”字。后来我问他家乡的那些藏民为什么要去转经?劳丁的回答让我开心:“他们说转经可以发财,但是我不相信”。
  (作者为北大继续教育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