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弥渡等你

期次:第1411期    作者:史楠   查看:123

  本文作者史楠,2007年于北京大学医学部毕业,现任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党院办副主任、团委书记。2015年4月,被北京大学选派作为教育部第三批赴滇西挂职干部任弥渡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分管卫生,协管扶贫、教育工作,同时兼任第三批挂职团队秘书长及大理组组长,在挂职期间协助总队长工作,并负责联系滇西六个组开展工作。
弥渡——《小河淌水》的故乡
2015年4月中旬,我被学校派往滇西挂职,这是我第二次踏上弥渡的土地。第一次是在2014年8月,我随医学部团委暑期社会实践团来到弥渡,与县领导和卫生局领导座谈交流,并参观了县人民医院和中医院,还深入乡村,走访了部分乡镇卫生院和贫困家庭,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团委书记、在弥渡挂职副县长的高翔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当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8个月后,我再次来到弥渡,接了“高副”的班,这便是我与弥渡的缘分吧。
说起弥渡,很多北京的朋友可能不太了解,但若是提及它的上级行政单位——大理白族自治州,就会勾起父辈们有关《五朵金花》的青春记忆,也会引来同龄人对《天龙八部》的武侠情怀。弥渡县最负盛名的,莫过于“东方小夜曲”——《小河淌水》。这首由尹宜公先生改编创作的世界名曲,在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唱响过,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唱响过。2015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的夫人彭丽媛在美国纽约把这首歌教给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学生;10月,在英国白金汉宫举行的招待习近平主席访问团的国宴上,《小河淌水》的旋律再次奏响。这是每一个弥渡人的骄傲,学唱《小河淌水》也是我作为“新弥渡人”的第一课。
“留得住青山绿水,记得住乡愁……”,2015年1月20日,习总书记在大理洱海边的一声呼唤,为我们教育部第三批赴滇西挂职干部的扶贫任务指明了方向,又平添了将滇西作为“第二故乡”的情怀。我很荣幸,代表北京大学,成为这支队伍55名成员之一。
责任——他们叫我“父母官”
没来挂职之前,真不知道“副县长”这个官儿有多大。
好几次跟着县长下乡,老乡都先招呼县长进屋喝水坐下聊,然后看一眼后面的我说道:“哎,这孩子是谁呀,快快也进来坐。”羞得我满脸通红。在得知我是挂职的副县长后,便换作老乡脸红了,握起我的手说:“太不好意思啦,这么年轻,原来是从北京来的父母官啊!”
我了解为人父母的辛劳,但直接面对“父母官”这种分量的称呼,不免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刚到任不久,有两件事对我触动很深。
一次,我去看一家房顶漏雨、几代人同住老屋的特困户,一见面,老人便紧紧握住我的手。那一刻,我真实地看到,泪水汩汩地溢出他的眼眶,沿着面孔皱纹的沟壑,喷淌了下来……
还有一次,我陪领导下田验收马铃薯丰收,看到老乡肩头挑起前后满载着沉甸甸马铃薯的扁担,在田间地头上轻盈地走着,便向老乡提出让我也挑一挑的请求。但我努力尝试了多次,始终没有挑起来,回去后肩膀却肿了一个多星期,不由得很感慨。
手中端详着刚从肩膀上扯下来的膏药,我悟出一个道理:其实我的挂职工作就像挑扁担,初来乍到没经验,仅凭一己之力是无法扛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的!
扶贫——“不消”金山银山
弥渡话里“不消”的意思是:不需要。扶贫先扶志,扶贫亦先扶智。不是不要钱,而是不能只靠钱;或者说,光靠钱是不行的。
我们这55名挂职干部,来自教育部10家机关直属事业单位以及12个省市的44所大学,遍及滇西边境片区各地,彼此之间称呼“挂友”,真实身份都是“秀才”。说实话,开始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在北医新闻网看到一则报道——“霍勇教授在全球首次发布一项中国临床研究结果:补充叶酸可降低脑卒中风险”。我如获至宝,赶快给霍主任发了条信息,很快就得到了答复:“8月份我要去昆明推动后续项目,有机会来弥渡看你!”
8月,霍勇教授带着国家“十二五”项目“H型高血压与脑卒中防控惠民工程”如期而至。该项目被列入2015年全县十项民生重点工程,并作为大理州试点项目逐步推开,还被教育部评为滇西边境片区精准扶贫典型落地项目,为弥渡县的“健康扶贫工程”打下了基础。
随后,学校和医院的许多领导、老师都纷纷或带着项目基金、或带着接地气的课程、或带着真知灼见走进弥渡帮助我。听说公共卫生学院的王培玉教授在慢性病管理方面很有建树,而国家医改又有“慢病不出县”的要求,我便在网上搜到他的邮箱,像报考研究生投简历似的,战战兢兢地给王教授发了封电邮邀请。几个月后,他真的出现在大理机场!我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说:“您终于相信我不是骗子了!”
所谓“挂职锻炼”,挂职是方式,锻炼是目的。学校和医院“娘家人”的给力支持是顺利开展一切工作的基础,但如果守着“等、靠、要”的思想,总是让“家人”做好了饭菜端到你面前,喂到你嘴里,那便和四肢康健却不愿劳动的那类怒其不争的“贫困”无异了。
融入——自己也得做点什么
“家人”帮我做了这么多,我自己是否也能为弥渡做点什么?
“出门诊吧!”县医院院长渴求地说,“我把你的出诊信息每天在医院大屏幕上滚动,告诉患者:北大专家……”我赶快请他打住,说自己已经离开临床岗位快八年了,本地的很多用药习惯又不熟悉,“别开错了药给大家添麻烦!”卫生局局长打趣儿道:“史副(即作者)你出门诊,病人要是有意见想找领导,你便可脱下白大褂说:我就是领导!”我笑着说:“哈哈,咱不带这么欺负老百姓的。”
“那你给老百姓讲讲健康知识吧。”说这话的是卫生局的一位副局长。我想了想,欣然答应。接着,便以《史大夫,讲健康》为题,在全县的六镇两乡开始“巡回演出”,先完成了最远的四个贫困乡镇,也算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后来还真的“演出”了。我穿着民族服装在“七·一晚会”上参演政府办的舞蹈节目,还主持了全县国庆文艺汇演。最令我难忘的便是代表弥渡县参加第四届“夏青杯”全国朗诵大赛大理赛区比赛,没想到荣获金奖,但代表大理州参加云南赛区比赛时惨败而归。“挂友”们开玩笑说我这叫“文艺扶贫”。
比赛的那段日子,我得了急性扁桃体炎,喝口水都想咳嗽,便在上台前给自己“开”了三倍剂量的可待因。没料想朗诵时副作用出现,口干得张不开嘴,手哆嗦得好像有多么紧张。不过几分钟下来还真的没有咳嗽,顺利完成了比赛,赛后便守着饮水机一杯又一杯疯狂灌水排毒。这是我给自己“开”的唯一一次处方,代表弥渡拿个奖,值了!
弥渡人有一句口头禅,叫做“是呢是呢”,表示肯定的意思,乍一听特别像叫我的名字。有的时候走在大街上,不停听到“是呢是呢”,好像整条街的人都认识我似的,脸上便偷偷生出一个自以为是的微笑。
来吧——我在弥渡等你
我很幸福,在教育部派往滇西的55名挂职干部中,来看望我的领导也许是最多的:北大朱善璐书记、医学部李文胜副书记、戴谷音副书记和北大医院刘新民书记都曾在2015年带队来到弥渡。2016新年伊始,王杰副校长又率校本部八大学院深入调研对口支援弥渡的八个乡镇,可谓“举全校之力”。正如朱书记所言:“弥渡是北大建校以来负责对口支援的唯一的县,既是社会责任,亦是历史使命!”
助力滇西如期脱贫,凝聚高校才智推动县域经济和各项社会事业发展,仅仅靠我们几名挂职干部的能量是不够的。在做好分管、协管工作的同时,我们还要做好校县之间沟通的桥梁;在新的岗位上把自己历练成熟的同时,更要做国家扶贫攻坚事业的一步好棋。
“帮忙不添乱,补位不越位,合作不独行。”希望卸任的那一天,我能以务实厚道的工作成绩向弥渡亲人和北京家人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带着深深的眷恋和浓浓的乡愁,告别弥渡——我的第二故乡!
2016,我在弥渡,唱着山歌——等你!